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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走出大山的女儿

  每个周末都接到雨萍从诚达打来的电话,中秋节更是不例外。她先告诉我同伴们的舞蹈《天祝少女》在诚达中秋晚会上演出很成功,不过有一点小小的“失误”,就是有人臂腕上的珠链和纱巾缠在一起了,但没有多少人注意这个细节,大家激动、感动,很多人流下了眼泪。被一个大家庭认可,长大了,成熟了,怎么能不流泪呢?

  雨萍的家住在古浪县黄羊川一个叫王家山的贫瘠山村,那里没有水,靠雨水维系的土地无法养活她们全家。父母也打算像邻居一样,移民去新疆种棉花。半年前,雨萍从那个搬迁得已经没有多少人的村子里给千乡万才公司的林光信总裁发了一封信,诉说了自己渴望走出大山,到外面去发展的愿望。林总收到信,马上让天津办事处打电话联系古浪千乡万才数码中心,设法派人找到她,让她参加西才东用项目去东莞诚达鞋业集团工作。

  在刚刚下完一场大雪的2005年大年初一的下午,雨萍来到黄羊川国际会议中心,见到了林总和数码中心工作人员,为自己填好去诚达的申请表格。林总为了鼓励第一批报名的三名女孩,还特地给她们发了过年的红包。

  出发的日子就要到了,可一直没有雨萍的消息,她家里没有电话,联系她只有打到邻居家。邻居说为了出行,她和父亲闹得很僵,父亲怕受骗上当,但雨萍说她这次认定的事没有错,无论如何也要走出去。终于,在出发的前一天晚上,接到她打来的电话,说父亲同意了,并准备好了路费。

  出发的那天忙忙乱乱,我的神经紧张到极限,生怕出一点差错。这时一位老农握住我的手,说:孩子就交给你了,雨萍说,这是她的父亲。这是一双非常粗糙的劳动的手。我说,您放心吧,雨萍的选择没有错,雨萍的弟弟、妹妹,不都是千乡万才公司的员工资助的学费吗?雨萍的父亲睁大了眼睛:噢,你们是一回事啊,那我就放心了... 我看见雨萍父亲眼里闪着的泪光。

  5月的东莞,天气已经开始炎热了,我随第三批去诚达的员工一起到厂,顺便看看前两批的员工。姑娘小伙们变化都很大,脸上的“红二团”已渐渐退去,普通话也说得很流利,青春的活力写在他们脸上,集体生活开心又快乐。雨萍变化不大,身上还是旧衣服,在一堆嘻嘻哈哈的姑娘中,往往找不到她的身影。家庭生活的重担让她早熟,虽然她和我儿子同年,但同样学习拔尖、爱好写作的她,却不得不在初二就辍学 ,走上打工的漫漫路程。她曾经告诉我,在新疆摘一公斤棉花才挣六毛钱,还常常拿不到工资。多少美好的理想和对生活的梦想,就在这严峻的生活面前,一点点消失了。“我要和命运抗争”,雨萍的这句话给我印象深刻。她在古浪和我闲聊时说起她的一个表姐因家庭暴力而死去,说起农村女孩子早早嫁人,和他们的父辈一样过着没有指望的生活;种种在城市里闻所未闻的事件,让我震惊、错愕、难过、不平。我越来越发现,原本抱着一颗拯救别人的心来此地工作,却在不知不觉中被别人拯救了——在尘世中变得有些麻木的灵魂开始复苏,就像是有一股清甜甘冽的山泉,流过了自己的心。

  在诚达,雨萍被安排在生产线的末端干擦洗鞋面的活儿,一个毫不起眼的工作,她干得认认真真。工余,她学习五笔打字,上网、发邮件,她发起创办了《烟波风雨》文学社,和伙伴们一起写诗作画,在网上发表文章。现在,我们能在网上交流了,中秋节我收到她发来的电子贺卡,上面写着:一年一次,你应很快乐,但不要忘了,也要祝妈妈快乐!! ——雨萍

  雨萍,一个走出大山的女儿,一个根在西部的女儿,一个给了我很多启迪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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